每個人心境里都有一條不老的河,或奔騰不息,或波光瀲滟。
鹽圩的河,托起了兒時世界、澤潤了懵懂童年、包裹了青澀記憶。河邊上培植了悲歡離合,清流上載走了悠悠歲月,咸土上浸透了喃喃述說。
鹽圩的河,五彩繽紛、溝壑縱橫、起伏跌宕。有奶奶布滿皺紋的面容,有爺爺呵斥雞犬的桿痕,有嚴父春曬后歇息時碾滅煙頭的瓦片,有慈母切菜時磨刀的野石,有哥哥姐姐們自娛自樂堆起的小屋,有我摸魚捉蝦時扎破腳的葦芽,還有鴨子抖落下的片片羽毛。
鹽圩的河,水流不多不湍不急,是摔碎的鏡子、斷裂的綿緞。洼洼段段水里,萌萌小魚好似靈動的墨色眼珠,透過薄薄水面瞥窺著你,捧在手里感知無物,恰似一滴黑白分明的精靈。身軀嬌弱透明小蝦,兩顆張揚的黑色眼睛,描摹出凌空里的優(yōu)美舞姿,俏無聲息里洋溢著悠閑自信。無數(shù)蹦出水面的梭魚,猶似銀片兒墜落水中,如弦漣漪演奏著他們忘我的舒暢。幾只海鷗清脆的叫聲回響河岸上空,彼此應和對撞著,寬闊疊音驚飛了鹽灘中的鳥雀和水面掠飛的蜻蜓。河岸邊大廩上那白玉般的鹽兒密密麻麻,煦風里散發(fā)著陣陣咸香,興奮的蝴蝶疑是進入梨花的海洋,跌跌撞撞地撲碰著我們的頭發(fā)、臉頰、肩膀,好像紛紛微醉了。
抓魚、逮魚、捕魚帶來的趣味歡樂常常令人回味無窮,是它們賦予了我們自由自在、隨心所欲的感染和快感,祛除了我們貧瘠里心情的沉悶。在連接運鹽河的排淡溝上壘個小堤壩,中間開一段缺口,用鹽筐或篩籮的一側接在缺口處,再用兩個木棍支著它們另一端,那透明潔凈的薄薄水流便泄入其內(nèi),很快就有一些小魚小蝦小蟹被過濾出來,競相驚恐地跳躍爬動著。
鹽圩的河,我們共同的河,那水流早已把身處比鄰或天涯的發(fā)小們的氣息、容顏、心境、脾性等通過溝渠傳輸給了彼此,將所有一切緊緊交融在一起,縱然永不識面,卻都能感受到身邊那汨汨脈動和靈犀安慰。慈祥無私的河在看護著我們成長,早已悄悄給在外的人傳遞著家鄉(xiāng)零星的消息。
鹽圩的河,必有一段泓沖刷過祖輩勞累的肢體,必有一線流撫平過父輩深深的皺紋,必有一方水映存著我輩勤懇的影像,必有一圈紋預示著后輩的未來。多年后即使蕩漾不在、干涸成溝、咸土荒灘,也會始終在我們心中流淌不息,讓我們夢里回味。無論是身在何方,作為鹽場人的我們都會不由地再到河邊走走看看,尤其是遠在他鄉(xiāng)的人,那一顆漂泊的心只為體味一下那港灣的溫馨,深深呼吸一下多年不變的河風。
鹽圩的河,永遠年輕風華,她鍛煉了我們意志、強健了我們筋骨、充實了我們往昔。這片遠離城市喧囂且溫厚潤澤的咸土地,孕育了淮鹽的燦爛文明、萌發(fā)了勃勃生機、呵護了蕓蕓眾生、見證了代代繁衍、演繹了時代故事、賜給了我們渴望。
我們的河深連著浩瀚的黃海,他們正如一株生機勃勃的巨植,產(chǎn)業(yè)投資、產(chǎn)業(yè)園區(qū)、產(chǎn)業(yè)金融就是那茂盛莖枝上新結出的大大果實,我們的勤耕只有永不止息才會無愧于這份厚厚饋贈,才能繼續(xù)使這片熱土更加欣欣向榮。
鹽圩的河,我們的河。(許佃來)